法治時報

文／黃錦嵐
 
大約２０年前，最高法院有位資深法官告訴筆者：據他多年的審判經驗，法官的邏輯思考是否嚴謹週延，到了二審大致定型，會犯的論證違誤，就是那一些，不大會再有「創意」了。

證諸審判實務，果然不虛，儘管最高法院一再闡明、指正，有些二審法官還是積習難改，其離譜論證幾乎已經「類型化」了。
 
以下評述高院審判長趙文卿（受命法官楊志雄）於去年１月審判《張昌財等官商勾結集體貪污案》，即是其一。
 
《張昌財等集體貪污案》於民國９７年１０間爆發，桃園地檢署檢察官指揮調查局偵辦時，現任中壢市長葉步樑、前任市長張昌財、前代表會主席徐騰岳、前國代葉正林等官員，因涉嫌收受回扣或賄賂，與台松公司經理陳世昌等廠商，均涉案被約談偵訊，而且案件猶如滾雪球般，檢察官起訴後，於１００年、１０１年仍一再追加起訴，誠屬轟動社會的官商勾結大案。
 
據最高法院審判長吳燦於今年７月２７日的發回指摘要旨（１０６年台上１４４號），趙文卿與楊志雄判決《本案》，違背證據法則的離譜論證，多達１５項，其中，判被告王廷興、黃仁春、陳世昌、楊少謙等人有罪部分有４項，判被告張昌財、葉步樑、徐騰岳、袁明武、黃新譽等人（多為高階官員）無罪部分有１１項，堪稱千瘡百孔。
 
因《本案》繁複，以下僅例舉１項「顯有割裂證據論斷事實之違誤」評述。
 
＊顯有割裂證據論斷事實
 
趙文卿依憑本案共同被告馮輝文於審理中證詞、暨卷附中壢市公所給付「戶外多樣化資訊監控整體系統工程」之公庫支票等證據資料，先認定市公所給付的第一筆款項日期是為９１年１０月１７日，進而認定：「馮輝文證稱９１年８、９月間前往葉步樑家中交付之款項是否為本購案，顯有疑義，因無從證明為本購案之回扣款、佣金或賄賂，難認葉步樑有貪污舞弊動機或與葉正林、馮輝文、李湖丕等人間有犯意聯絡或行為分擔。」。
 
可是，馮輝文於調查時供稱：何玉潮交付工程回扣款之確定時間是在其離婚後即９１年９月後；於調詢、偵訊時亦均一致供稱：何玉潮多次將工程回扣拿到他家交給葉正林，之後有與葉正林去葉步樑家中交付４００ 萬元。
 
馮輝文的供述，與何玉潮歷次證述：多次將工程下包商收回之款項送至馮輝文家中（交付時間即本購案撥付第一期款項９１年１０月１７日後）。就交款時間而言，並無矛盾，就交款者及交款地點而言，亦相符。
 
可是，趙文卿並未參佐何玉潮之供述說明馮輝文證詞如何不可採信之理由，即率認馮輝文所稱９１年８月或９月間某日陪同葉正林前往葉步樑住處交付之款項，難認為本購案之回扣款或佣金。最高法院因此嚴詞指摘趙文卿犯了「顯有割裂證據論斷事實之違誤」。
 
餘論：趙文卿的「顯有割裂證據論斷事實之違誤」，有類型化傾向嗎？
 
筆者於導言提及諸多法官的離譜論證幾乎已經「類型化」，趙文卿的「割裂證據論斷之違誤」，即是其一。
 
趙文卿，是司法官訓練所第２８期（８０年）結業，她判過２件社會矚目案件：一、是１０１年２月更四審馮滬祥性侵菲傭案，改判無罪；二、是１０１年８月再更三審《蘇建和案》，改判蘇建和等３人無罪，趙文卿當時對媒體強調：「辦此案沒有壓力，我們是用嚴格的證據法則判３人無罪。」
 
就《蘇建和案》之改判無罪，因受速審法限制不能上訴最高法院即定讞，她究竟是「用嚴格的證據法則判3人無罪」？還是犯有「割裂證據論斷事實之違誤才判3人無罪」？筆者心中雖然有疑，但不妄加揣測評斷。
 
不過，就馮滬祥性侵菲傭案而言，她以「將卷內證據資料割裂審查，並逐一剖析其能否單獨為全部犯罪事實之證明，而未予以相互對照、勾稽，遽認Ａ女係與被告合意發生性行為」，改判馮滬祥無罪時，最高法院於撤銷發回更審時明文指斥：「顯違背經驗法則及論理法則」，她顯然是犯了「割裂證據審查之違誤」。
 
如今，事隔５年，她擔任審判長，還是將卷內證據資料割裂審查，連最高法院都嚴詞指摘她犯了：「顯有割裂證據論斷事實之違誤」，評論她的離譜論證有類型化傾向，剛剛好而已，誰曰不宜？